长久的沉默之后,庆元帝咬牙道:“因朕之故?此言何其可笑!”
不等裴越反驳,他便满腔愤恨地说道:“卫国公可敢当面说一句,北梁从无侵吞大周之心?弱肉强食乃是古往今来之例,史册上不知凡几,朕并非是要否认这个道理,也明白两国相争不谈对错。但是,梁国侵袭大周,卫国公身为杀害无数周朝子民的刽子手,今日却将责任推到朕头上,委实不当人子!”
韩公端轻咳一声。
他身为当世大儒,庐陵韩氏数十年来学问最渊博的文人,自有很多种辩驳对方的法子,不过今日这场谈话由裴越主导,所以他没有立刻插话打断。
裴越微微勾起嘴角,平静地说道:“陛下所言的确有一些道理,但也仅此而已。想来这段时间陛下幽居殿内,不知人间早已天翻地覆,更不知道南朝百姓如今对于大梁朝廷的态度,因此倒也不好过于苛责陛下。”
他顿了一顿,挑眉道:“好教陛下知晓,在冼春秋自立为帝并且被大梁军队剿灭之后,我已经命人着手在南境各地清丈田亩,然后将田产分给普通百姓。至于盘踞在这片土地上七十多年的门阀世族,不听话的已经全部杀了,愿意配合的则让他们吐出田产,只留下足够一家人生存的土地。”
“如今大梁官员及军队所到之处,即便谈不上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却也让无数南朝百姓欢欣鼓舞。”
庆元帝语塞,面色微微发白。
裴越说得云淡风轻,他却知道这件事究竟有多难,想要顺利推行开来要杀多少人。
果不其然,裴越缓缓说道:“这段时间经我之手下发的处决手令,便杀了大概四千多人。”
庆元帝目瞪口呆,然而不知为何心中却有一股极其畅快的舒爽泛起。
他最终只能心情复杂地说道:“杀得好。”
“杀人也只能解决一部分问题。”裴越意味深长地应了一下,然后继续先前的话题说道:“我说南朝之亡因为陛下,这句话并非刻意羞辱,实乃真心实意。”
庆元帝面色一沉,然而裴越不是南周的臣子,他也不是当初一言九鼎的君王,房内的气氛并未发生改变。
裴越继续说道:“夫民者,万世之本也,不可欺。凡居于上位者,简士苦民者是谓愚,敬士爱民者是谓智。夫愚智者,士民命之也。故夫民者,大族也,民不可不畏也。陛下通今博古,想必很清楚这段话的含义。”
韩公端眼神微微一亮,虽然裴越如今在他心中的形象绝非鲁莽愚钝的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