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3 / 5)

白鹿原 陈忠实 2359 字 4个月前

下瓜来拔蔓”的俗话。种种猜测自生自灭,哪种说法都得不到确凿的证实。过不多久,猜测性的议论又进一步朝深层发展,推演到鹿子霖的人际关系上头来。鹿子霖和黑娃的女人小娥有过那种事,黑娃而今是县保安团三营营长,有权有势更要有面子,势必要拾掇鹿子霖;再说孝文早在黑娃之先就已经在保安团干红火了,自然不会忘记鹿子霖拆房的耻辱,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谁会料到浪子孝文、土匪黑娃会有这般光景,这番天地?鹿子霖遇到这两个对头哪能有好果子吃?

白鹿村对此事最冷静的人自然还是白嘉轩。孝武被任命为白鹿村的总甲长,亲眼目睹了鹿子霖被抓被绑的全过程,带着最确凿消息回到家中,惊魂未定地告诉了父亲。白嘉轩初听时猛乍歪过头“噢”了一声,随之又恢复了常态,很平静地听完儿子甚为详细的述说,轻轻摆一摆脑袋说:“他……那种人……”孝武又把在村巷里听到的种种议论转述给父亲,白嘉轩听了既不惊奇也不置可否。他双手拄着拐杖站在庭院里,仰起头瞅着屋脊背后雄巍的南山群峰,那架势很像一位哲人,感慨说:“人行事不在旁人知道不知道,而在自家知道不知道;自家做下好事刻在自家心里,做下瞎事也刻在自家心里,都抹不掉;其实天知道地也知道,记在天上刻在地上,也是抹不掉的。鹿子霖这回怕是把路走到头了。”白嘉轩说着转过身来,对聆听他的教诲的儿子说:“你明天到县上去找你哥,让他搭救子霖叔出狱。你给你哥说清白,要尽心尽力救。”

鹿子霖的女人鹿贺氏走进来,黄肿发胀的脸颊和眼泡儿上都流露着焦虑。白嘉轩以少见的热切口吻招呼她屋里坐,不等鹿贺氏开口,就赶忙询问鹿子霖的情况。“啥啥儿情况连一丝丝儿也摸不到。”鹿贺氏说,“我跑了两天,先生哥也专程到县里去了一回,甭说见不到人,连一句实情都问不出来。”白嘉轩替她宽心:“你甭急也甭乱跑了。我跟孝武刚刚说过,让他明早到县上找孝文先打探一下,看看到底是因为啥事由。问清了事由儿,才能对症下药想办法。”鹿贺氏翻起沉重的眼泡儿感激地说:“我来寻你就为这事。哥呀,我知道你为人心长。”白嘉轩鼻腔里不在意地吭了一声,摆摆头说:“在一尊香炉里烧香哩!再心短的人也不能不管。”鹿贺氏说她昨日找过鹿三,求他到县上跟黑娃打探一下,鹿三脖子一扭说,我为我的大事小事也没寻过他!我不是他爸,他不是我儿,你还不知道?你叫我求拜他是糟践我哩!白嘉轩笑笑说:“三哥那人你明白,是个倔豆儿喀!”鹿贺氏临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告辞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