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上引起了恐慌。原上现存的年龄最长的老者开启记忆,说从来没见过这样普遍的征丁和这么大数目的军粮,即使清朝也没在原上公开征召过一兵一卒,除了给皇上交纳皇粮外,也再没增收过任何名堂的军粮。民国出来的第一任滋水县史县长征收印章税引发“交农”事件挨了砖头,乌鸦兵射鸡唬众一亩一斗,时日终不到一年就从原上滚蛋了。而今保甲制度征丁征粮的做法从一开始就遭到所有人的诅咒。白鹿镇的三六九集日骤然萧条冷落下来,买家和卖家都不再上市。白鹿保公所保长鹿子霖突然被捕收监的意外事件,一下子把刚刚噪起的慌乱和怨愤气氛从一切公开场合抑压下去了。
那天早饭后,鹿子霖在保公所里跟下辖的各甲长总甲长们正在开会,逐村逐户核查每家的男人和他们的年龄,最后确定谁家该当抽丁。
第一次的初查登记遇到无穷无尽的麻缠,几乎所有父母都找到甲长总甲长家里去说明儿子年龄不够,好多甲长碍于左邻右舍或同族同宗的面皮,就将矛盾上交给保长鹿子霖。鹿子霖不得不与甲长们掐着指头核对他们的属相,该征的壮丁名单很早拟定下来,但由于种种搅缠,而不能下达……
“先把已经查实的壮丁名单公布下去,胡搅蛮缠的逐个再核。”鹿子霖对甲长们说,“要是查出来仨俩隐瞒岁数的人,拉来砸一顿军棍做个样子!要不嘛,这个保长我就没法子干咧!”甲长们赞成这个办法,因为他们比保长的处境更加为难。鹿子霖说完这个办法之后,就瞅见门里一溜儿拥进来五六个戴黑盖帽的保安团团丁,起初还以为他们是来督查征丁军务的,便站起身来招呼他们坐屋里喝茶。领头的一个问:“你是鹿子霖不是?”鹿子霖刚点了一下头,还没答上是与不是的话来,后边的四五个团丁一拥而上,就把他给结结实实捆起来了。在座的甲长总甲长们大惊失色,鹿子霖急得煞白着脸喊:“咋回事咋回事?我是保长,你们凭啥绑我?”领头的团丁只是出于职业习惯回答说:“到县里你再问头儿去,子丑寅卯由头儿给你说。我只管绑人逮人,头儿叫逮谁我就逮谁。”鹿子霖在被推出房门时差点栽倒,气得浑身直打哆嗦:“我要当着岳书记的面把事弄明,是谁在背后用尾巴蜇我?”
白鹿村对鹿子霖的被逮噪起种种猜测,有的说是鹿子霖隐瞒本保的土地面积和壮丁的数目,违抗了民国法令;又有人说是冷先生将亲家鹿子霖告下了,犯了逼死儿媳罪,又伤风败俗;有的人说鹿子霖招祸招在儿子鹿兆鹏身上,县府抓不到**党儿子就抓老子,正应验了“逮不住雀儿掏蛋,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