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松弛了两分,心道恐怕是自己过于疲累而产生了幻觉,她自嘲一笑,解下腰间水袋呷了几口,想要提振几分精神。
谁知那琴声忽又响起,越来越清晰,惹得公孙雪呛咳起来,拿着水袋的手抖个不住。不消说,那竟是《醉渔唱晚》的曲调。
忽然间,不远处传来一声人体扑地的闷响,公孙雪敏捷地一团身,匍匐在屋顶上循声望去,竟是方才那打更人一头栽倒在了地上,不知是死是昏,他手中的灯笼坠落于地,震荡得火苗引燃了灯笼的外罩,顷刻间将那打更人的麻褐衣袍引燃。
打更人似是感受到灼烧之痛,突然惊醒,跳起身来,惨叫奔跑,在地上滚个不休,但他身上的火却离奇地没有熄灭的意思,引得他扭曲挣扎,却诡异地未发出一声喊叫,不多时,便整个人蜷缩痉挛倒地,化作一团不会动的火球。
这曲调竟能催眠?公孙雪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好,她已连日不眠不休,听闻此曲,眼皮如有千斤之重。公孙雪心下警铃大作,毫不迟疑拔出随身的短刀,将左手食指划出了一道口子来。
钻心的痛意使公孙雪瞬间提振精神,她抬眼望去,但见一女子正坐于百步之外的屋顶上抚琴,琴声如有魔助,散落东风,吹满糠城。
此间本有些夜半起来做活的人家,此时此刻均被这琴声催眠,一个个猝倒在地,人事不省。坊中武侯听闻动静,纷纷冲出武侯铺,竟与那打更人一样,闻乐声当街扑倒在地,继而被自己所提的灯笼引燃,化作一个个火球。
难道所谓的“渔人”,便是个弹奏渔曲的女子?公孙雪颇为惊骇,原以为身为无常会刺客之首,又叫了这名号的,应当是个渔翁打扮的魁梧男子,眼看此人的琴声就要在糠城酿成大祸,公孙雪再不能等,强打精神,飞身踏过数个屋檐,一剑刺向弹琴之人。
这女子似是全然窥探了公孙雪的意图,将琴一竖,单脚一勾,顷时飞出数片瓦砾,飞向公孙雪。
公孙雪被琴音催眠,已是强打精神,行动全然不似平日敏捷,忙以剑抵挡,霎时间便没了方才的动势,好在人未受伤,公孙雪转身持剑撤步,才方站稳,便听那女子浪声大笑,声声震击耳鼓道:“蠢鱼上钩了!你左不会以为渔人便是我一人罢?”
公孙雪一愣,忙回头看向小院,果然看到一个蓑笠翁模样的陌生男子出现在老宅紧闭的大门前。
公孙雪心头一紧,大呼上当,一种强大的无力感将她裹挟,双手瞬间失温,理智告诉她已被敌人算计难以弥补,身体却仍不受控制地飞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