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人面兽心、胆大包天。”陈集替他补全了剩下的话。
公孙铸无奈摇头,朝廷每年拨给军所将士们的补贴银子本就少的不能再少,结果还大半都进了白家的腰包,这叫人怎么过日子?
白家便连军所每年下发的米粮和御寒衣物都克扣,有些底层将士衣不蔽体,吃的是最稀的米粥,这样的军队,如何能作战?如何能抵御外敌?
白家,简直其心可诛!
陈集往前倾身,一手点着那张写满白家种种恶行的纸,视线垂下来,低声道,
“此事,先生觉得父王可知晓?”
公孙铸喉咙一堵,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幽州乃是王爷的封地,要说王爷对此一无所知,好似也说不过去,可王爷若是知道,又怎么能容忍白家如此践踏保家卫国的将士?
有些话,公孙铸不敢说,陈集却敢。
他曲起食指,在纸上敲了三下,语气平缓道,
“先生不说,那我来说。他不可能半点儿不知,至少,军所里底层将士们过得是什么日子,他眼睛里必定都看得一清二楚!他不作为,不去深究,不过是想维持着面上的平和,好好做他的亲王罢了!”x33
“子不言父过,世子,此言,太过了些。”
公孙铸上前一步,从陈集手下拿过那张纸,抖了抖,上下看了一遍,又抬头看向陈集,“这些,可要都递到王刺史手上?”
陈集嗯了一声,看向公孙铸,“都递过去吧。既然要乱,就叫这幽州乱的彻底一些。浑水摸鱼,才是上上之计。”
公孙铸答应了一声,正要出门吩咐下去,想了想,又折回身,看着还负手立在书案前的陈集,低声劝道,
“世子莫要纠结太过。王爷此番作为,自然有王爷的难处。世子往后,只需做好自己该做的便是。”
燕王那样瞻前顾后的性子,很难不叫人生气。
可公孙铸觉着,陈集是能成大事之人,这样的人,不该被这些所谓的父子情绊住手脚,若陈集一心和燕王辩出个对错来,那反倒会拖累了陈集自己。
陈集站在那儿,没转身,只抬手挥了挥,外头太阳从右边窗棂洒进来,他一半落在光里,一半隐在暗处,灰烬藏在光里,雀跃在他的发丝和肩头,平白显出几分颓然。
公孙铸垂首,朝他行了一礼,这才退了下去。
四九城里一片热闹,满星河里照样坐满了人,全都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凛城码头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