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肃立的刘仁吉只觉得舌尖发苦。
他不是没见过京都来的少年权贵,可是从来没见过这样难缠的人物。
沉稳内敛者如王九玄、飞扬跋扈者如路姜,乃至各家公侯府上来西境历练的公子,他都打过交道,可是这些人无论性情如何,本质上仍旧是年轻人的脾气,总有弱点可寻。但裴越从始至终都十分老练,明明是立下大功正该趾高气扬的时候,却还能如此冷静只用一句话就将薛涛逼到墙角。
若是在裴越初至灵州时,他这样的威胁根本不会被薛涛放在眼里,然而在上次那两份截然不同的奏章送到京都,引来开平帝对薛涛的密旨训斥之后,局势已经完全不同。
这便是裴越如今的势。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他不必扮演浪荡纨绔,在这么多灵州官员面前色厉内荏,只需要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就能彰显自己的势。
刘仁吉见双方僵在那里,心知不得不出面打圆场,只得暗自轻叹一声,上前笑道:“裴爵爷言重了,方伯不过是说笑而已。你在灵州募兵,乃是为了应对西吴人犯境,这可是保境安民之心,方伯又怎会为难你呢?”
裴越颔首道:“别驾大人所言甚是。薛大人,晚辈性情鲁直,言语多有得罪,还望大人不要见怪。”
>谷閿 薛涛知道这是对方递来的最后一个台阶,若是真的闹翻,纵然裴越在他面前占不到便宜,可是却会动摇他在灵州本地的威望。今日这种特殊的场面,裴越恰到好处地利用自己的势,从当初那个普通子爵站到跟他对等的位置上,终究是他自己太大意了些。
一念及此,薛涛便微微点头道:“裴钦差乃是性情中人,何罪之有?”
裴越笑道:“多谢薛大人宽仁。”
自此气氛方轻松下来,旁边的官员如别驾刘仁吉和荥阳知府赵显宏等人上前恭维道贺,都是官场上摸爬滚打许多年的老官,方才只是害怕被殃及池鱼才不敢开口,如今自然是舌绽莲花,将裴越和薛涛夸成国之干城。这些人的马屁功力自然不是道县知县齐伟那种粗糙货色能比,裴越再三警惕才将心中那股子得意和飘飘然压下去。
一阵客套寒暄之后,裴越便对薛涛说道:“薛大人,听闻西吴奸细常年隐藏在灵州境内,荥阳乃是州治,想必此处奸细最多。我想将京观筑在此处,以震慑那些宵小之徒,不知大人能否允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