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堂,我知道,这治学之事是你所长,可是……你又何苦如此呢?这书成了,你却病成这样,这……这值得吗?”阮元看着焦循之状,心中自也是过意不去,若是焦循一直能在自己幕下,或许他著书立说之事会有所耽搁,可自己一家便能悉心照顾焦循,那样下来,焦循也不至于重病缠身了。
“伯元,没……没什么的。”焦循却对阮元摇了摇头,苦笑道:“伯元,若是别人,他们没见过官场情状,倒也罢了,我随你幕中十余年,如何做官、如何做事,我看得再清楚不过,你为人高洁,德行无亏,可别人呢?他们能尽数如同你一样吗?你身在官场,不也有不少迫不得已才去做的事吗?却也……也苦了你啊,所以伯元,其实我一直是佩服你的,你历任各省三十年,却犹是智虑忠纯之人,我……我就不行了,或许我天性便是如此,有些事,我看不下去,便不愿再去看,既然如此,这官场我就算进不得,又有什么可遗憾的啊?倒是治学著书一事,这些年我隐居北湖,除了跟你去过几次淮安,便再不出户,潜心讲易治孟,这……这不也是一件乐事吗?我以治学为乐,便即治学一生,这又有何不可呢?至于寿数,这些年我却也看得清楚,生死有命,我这个年纪,是已经知足了,也就……就没什么看不开的了。”
“里堂,你这是说哪里话呢?英尚书在我离京之时,还特意嘱托我前来问过你起居,你说你如今这样,我……我怎么给英尚书回信啊?”阮元也向焦循感叹道。
“是啊,我对不起恩师啊。”焦循想到英和,也不禁对阮元叹息道。其实十年以来,英和一直没有忘记焦循,反而数度给焦循来信,请他出山辅佐,亦或再赴京师会试,但焦循近年来腿疾加剧,也不得不婉拒了英和,即便如此,英和也没有和焦循中断联系,凡有讲易治孟之语,亦多书信往来。
“伯元,你还记得,四十年前咱们在这北湖玩耍的时候,北湖是何模样吗?”焦循忽然问道。
“记得,记得呢,这里水道纵横,鱼蟹又多,当时我也爱玩,每日和你出来抓鱼捕蟹,这钓鱼的功夫,可还是你教我的呢。”
“是啊,当时我就感觉,这北湖是块宝地,就算以后我终老此地,又有何憾呢?”不想焦循竟忽然叹道:“只是我这一生,贪恋山水,却也无所成就,有一件事始终未能办成。伯元,那时候我跟你聊起刻书之事,你还记得吗?”
“哈哈,当年就是你那一句话,让我知道了刻书之难啊?”阮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