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地一事,科学家亲身参与了,也没见他说什么。一个认定墨子所着的《天志》、《明鬼》二篇,皆是要世人心有所怕,而行事有度的墨家巨子。若是将真实心思尽展,早与卿一样,被斥为异端了。”
荀子坐直身子,习惯性得去扶正头上的树冠,摸了个空,默默放下手。
“荀子这话,是说若是能达成目的,在过程中牺牲一些是可以的。”
“若是牺牲有必要,是的。”
嬴成蟜递上一碗清水。
“这可不像儒家的话,孔子应该没有这么解读过‘仁’罢。”
荀子低头接过称谢,喝下稍稍有些烫的热水,干枯的身体中便又注入了些许能量,能多说一些话。
“去年这个时候,卿会斥责这个观点。将其说为歪理邪说,是不正之风,脑中有如此观念的人枉为人子。
“今年不如此说了,陛下,卿要死了。”
谈论到自身生死大事,老人的脸色很平静,完全没有被生死间的大恐怖吓到。
“今日卿不与陛下说什么文绉绉的大道理,也不与陛下论道,卿想和陛下说几句真心话。”
嬴成蟜心情沉重,却佯怒道:
“荀子是怪朕以前没有说真话嘛?”
“陛下从前说的真话,就和陛下刚说的这句话一样,不是字的本意,要猜其中之味。突然想起,卿似乎没有资格指责陛下,卿也如此。”
老人拱起双手,四指相合,微微下拜行礼。
“卿的头脑已然愚钝,猜不透陛下言外之意。请陛下今日当卿为不识字的农夫,这是卿最后的请求了。”
嬴成蟜深吸一口气,坐直身体,行了一个和荀子一模一样的礼,一丝不苟。
“长者愿,不敢违。”
见礼过后,两人正对而坐,荀子率先言道:
“陛下是下定决心要做一个昏君嘛?”
“那要看对谁了,对关中黔首而言,朕应是历代秦君最好的一个了。”
“可没有了能管黔首的官员,陛下一个人就能将意志贯彻实行嘛?”
“朕当然不是一个人,韩地学堂中的学子们不能出相入士进朝堂,但做个听话的干吏,朕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大事有朝堂兖兖诸公,小事有这些韩地学子、诸公家臣,大秦帝国从来没有哪个秦君能像朕一样,掌控力如此强大。”
“指鹿为马,要忠贞之士北上,留奸佞谄媚之徒与朝堂上,陛下是怎么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