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6)

饥饿的女儿 虹影 2709 字 4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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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话朗读毛**语录非常好听,有调有韵,不太整齐,朗读就前呼后拥,波澜起伏,跟戏班子一样。听久了四川话朗读毛**语录,人极易生幻觉,半醒半睡的。

从70年代初开始,有好几年,经常有“反标”出现在学校厕所里,在校门口石墙上,有时干脆写在地上,一般都是简单而干脆的“打倒毛**!”既然打倒,为什么还尊称**?不能问,因为这是极端反动,不能“扩散”的。公安人员和学校对每一桩反标当大事清查,突然袭击收缴全校学生的书包,查对学生笔迹,直到最后抓走小**分子,然后再逼供出隐藏在其身后的老**分子。小孩放回,开除学籍,大人就可能十几年回不了家。每次都兴师动众,满街谈论。

公共厕所里,相互对骂娘之痛快,这城市或许是全国第一,少儿写“反标”犯罪,也几乎占全国之首。“**”三个字,是最危险的罪恶,最吓人的灾祸,乱涂一笔就跳了进去,轻轻一挥捅大娄子扰得满城风雨,如此诱惑,使好些无知的小手痒痒的,既恐惧又刺激,渴望试一试不能写的那几个字。

上小学时,有一次打扫学校公共厕所,一起打扫的同学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就止不住想乱写一些吓唬别人也吓唬自己的字。我没写成,没把自己和家里人弄成“现行**”,是因为我掏铅笔时,看到一幅实在太怪的图画,木炭画的,画得很拙劣,器官不成比例。看得我脸发红,透不过气来。听人说这些都是男孩子,半夜爬进女厕所干的。

“反标”大部分也是男孩子写的,公安局查人时却不分男女,一视同仁。

我把历史老师给的《人体解剖学》埋在枕头下,不放心,又放进书包里,生怕家里人瞧见。这不是我生平第一次见到这种图画,但这次完全不一样:照片上被枪毙的男人,天井里洗澡的男人,他们的器官叫我恐惧厌恶,脏得如同厕所里的画,而这本医学书上的**与器官,我却感觉洁净,甚至很美,危险而诱惑。我手按住胸口,全身开始出虚汗。

楼下房里挂钟“当”地响了一下,一点了。我与历史老师约好两点三十分。走江边的路,抄小道爬上位于半山腰的第五人民医院,时间来得及,可慢慢走,我的腿软得几乎迈不动了。我想责问他,给我那么下流的一本书,居心何在,算什么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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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来水管前,排着长队,没水,水桶都候着,顺路边歪歪扭扭,站着五六个人。

太阳出来得较晚,但在午后突然变毒。屋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