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坑里,被亮光晃着眯了眯眼,才看清外面浩浩荡荡的胡部人马,男人们穿着胡衣,戴着毡帽,挽弓牵马,从坡上一直蔓延到眼前,有几个曾跟仆固京祖孙一同去过瀚海府里,她还有印象。
那些追她们的突厥人已被处置干净。
栖迟第一次发现他们有这么多人,或许是整个部族都出动了。
到了此刻她才算放松了些,撑着曹玉林的胳膊,身陡然一晃,软倒下去。
早已虚弱不支,只不过是强撑到现在的罢了,脱了险后便再也撑不住了。
曹玉林连忙伸手扶稳她:“嫂嫂。”
栖迟倚靠在她身上,白着脸,勉强冲她笑笑,低声说:“别担心,你这次护住我了。”
曹玉林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像是有一处被扯痛了,一直哽到喉咙,默默提着那柄刀站着。
她最沉痛的莫过于当初没能护住那些部下,如今总算替三哥挽回了嫂嫂。
其他人都不知情,只觉夫人脸色苍白,身体抱恙。
仆固京立即吩咐去备车,一面下令,赶紧去报知大都护。
出城二十里,背离城廓的原野里,一支从城中逃窜至此的突厥兵马刚刚被剿灭。
旁边一条河流贯穿而过,河水淌过时甚至都混入了血水。
伏廷蹲在河边,抄着水清洗着刀,后方是还没来得及休整片刻的大队人马。
罗小义自另一头快步赶来,身上甲胄也染了血迹,抹了下脸上的汗:“三哥,仆固部先一步找到嫂嫂了!”
伏廷抬头,拎着刀起身:“如何?”
“来报的人说嫂嫂没受伤,只不过身体虚弱,已经被仆固京请去部中休养。”说到此处,罗小义摸了下鼻子,小声补了句:“阿婵也没事,都没事。”
伏廷神情一松,直到听到这消息才算放心,没白费他动用一回八方令。
“还有件事。”罗小义贴近,在他耳边低语了一阵。
伏廷听完,眼神冷肃:“好不容易打通这条道?”
罗小义道:“突厥人自己这么说的。”
他颔首,迅速做了决断,沉声说:“调一支兵马,按我吩咐排布,先不要打草惊蛇。”
罗小义不屑地嗤一声:“那个劳什子右将军的确像条蛇。”
伏廷看他一眼,想起曹玉林,抿紧了唇。
……
待伏廷交代完,罗小义领命而去时,却是皱着脸,一脸的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