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2 / 5)

白鹿原 陈忠实 1928 字 4个月前

他就忍不住发火,她对女儿越轨行为的气恼和对她的思念在牛犊脸上得不到任何呼应,她甚至怀疑阿婆那一撮干艾叶子烧坏了牛犊的某一道要紧的穴窍,落下了一个傻瓜呆子。

白嘉轩也留心观察牛犊的行为举止,发现这娃子对谁都不大亲近,既不任性地要什么,也不拒绝别人要他做什么。每天后晌放学回来就钻进马号里,把鹿三拌好的草料用木锨送到槽里去,扒在槽帮上看牛马吞嚼草料。鹿三牵着牲畜到村北的大涝池去饮水,他也跟着,而且不想拉牛,却要牵马牵骡子。有时他悄悄爬上大车,从鹿三手里夺过鞭子,手腕一甩,鞭子在空中飞旋起来,“啪”地一声脆响,鞭梢儿准确地抽到牲畜的耳朵尖上。当然,他不是生来就带着这一手功夫,他是常常在土场上捉着鞭子甩得叭叭响,抽击吊在房檐下的半截砖头练就的。白嘉轩几次从他手里夺下鞭子,让他回屋里去背书。他不恼也不怯,怏怏地走出马号,可第二天后晌又来了。白嘉轩气恼地说:“生就的庄稼胚子!”

牛犊对牲畜的**使鹿三也对他产生了不可抗拒的亲近感,甚至想,如果不是给白灵而是给牛犊做个干大倒是不错。他讨厌那个被主人一家都宠惯着的女子,觉这个女子和这个家庭的不和谐。那女子有时跑进马号来,一扑就趴上鹿三的脊背,喊着“干大干大”。鹿三蹲在地上拣粮食里的土粒和石子儿,一任她爬着,勉强地应着。有一回下雨天,白灵圈在屋里玩得腻了,又跑进马号来,惊奇地叫起来:“干大干大,你看那是啥东西?”鹿三以为蛇呀老鼠呀青蛙跑溜进来,看来看去什么东西也没有,就问:“啥呀在哪儿?”白灵用手一指:“骡子肚子底下吊的那是啥东西?”鹿三不由地“哦”了一声,身上竟奇怪地不自在起来,瞅见骡子后裆里吊着的黑黢黢的丑陋而又无用的东西,随口就想出一句哄骗女子的话:“唔……那是尾巴。”白灵追住问:“骡子咋就长两条尾巴?”鹿三说:“就长两条,要不怎么是骡子。”白灵仍追问不休:“骡子长那么多尾巴做啥?”鹿三已经理屈词穷:“长尾巴……是打虻蝇的。”白灵忽然拍着手叫起来:“哎呀!干大,你看那条尾巴缩到骡子肚子里去了!”鹿三神经紧绷,把白灵哄着扶出门:“骡子怕人看,把尾巴藏起来了。快回屋去,干大要拣粮食上磨子哩!”白灵走了,鹿三长长嘘出一口气,头上已经冒出虚汗来了,不由得自言自语:“要是我的亲生女子,早一巴掌抽上了,叫你胡问乱问!”白灵自行进城的举动,似乎验证了鹿三早就预料着的危险,而不难卜算的更大的危险还在后头。他甚至替白嘉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