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你说怎么弄就怎么弄,我绝无二话。”鹿子霖早已领得父教,严谨地把握着自己的情绪,把买地者的得意与激动彻底隐藏,表现出对于白家兄弟不幸遭遇的同情与体悯,慷慨地说:“先生哥你就看着办吧!既然俺们兄弟俩信得下你,谁日后再说二话还算人吗?你说咋弄就咋弄。”冷先生连着喝下几杯酒,冷冷的面孔开始红润活泛起来,更见一副耿直不阿的风采:“话怕明说。你们两家是白鹿村的大家户,二位令尊与家父都是义交。我虽无意偏袒任何一方,但话说回来,再准的尺子也都量不准布,还要二位贤弟宽谅。”说罢眼光锐利地瞅一瞅鹿子霖,鹿子霖以同样坚定的眼光作了回答。冷先生再转过头瞅着白嘉轩,白嘉轩却一把捂住腮帮,似乎要哭出来,低下头去。冷先生紧紧追问:“嘉轩似有反悔之意?如是,现在还来得及。人说泼出去的水推倒了的墙——难收难扶。现在水还没泼墙还没倒,你说了不迟。”嘉轩抬起头来,头上竟沁出一层细汗,说:“反悔倒不反悔,只是畏怯子孙的愤怨和乡党的耻笑。”随之吞吞吐吐说出换地的想法来:二亩水地还是卖给鹿子霖,鹿家原坡上那二亩慢坡地转到白家,好地换劣地的差价,由鹿家付给白家。嘉轩说出这个方案后忽地站起,手抚胸膛红着脸说:“全是为了顾一张面子呀!还望先生哥和子霖兄弟宽容。”此话一出,毕竟是节外生枝,冷先生不大高兴地说:“既有这话,你该早说,我也好与买方早早说透。不过现在说了也好……”说完就瞅一眼鹿子霖。鹿子霖原以为嘉轩事到临头要反悔要变卦了,单怕到手的二亩水地又黄了,听明白了是换地,就作出豁达的气魄说:“这倒好!只要于嘉轩兄面子上好看,就那么办。”冷先生自己当然对两厢情愿的事不再有什么话说,只是这突然的变故打乱了他事先与两方交换过的关于地价的估计,随机应变的办法很快也就形成。“既然如此小有变故,这事也不难办。”冷先生说,“嘉轩的水地是天字号地,子霖的慢坡地是人字号地,天字号地和人字号地的价码,按朝廷征粮的数目就可以兑换出来。如果二位同意这个弄法儿,事情就简单不过了。”无论白嘉轩或是鹿子霖,最熟悉的可能不是自己的手掌而是他们的土地。他们谁也搞不清自哪朝的哪一位皇帝开始,对白鹿原的土地按“天时地利人和”划分为六个等级,按照不同的等级征收交纳皇粮的数字;他们对自家每块土地所属的等级以及交纳皇粮的数目,清楚熟悉准确无误决不亚于熟悉自己的手掌。土地的等级是官府县衙测定的,征交皇粮的数字也是官家钦定的,无厚此薄彼之嫌,自然天公地道,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