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不堪言(1 / 8)

夜幕深沉,书房左上角燃有一盏瓷质油灯,仿制旧西蜀的叠瓷盏样式,灯藏唇窍可注水,最宜省油。

年轻人独坐桌后,浏览一封早已熟悉内容的密信。

他去过富饶的江南道,那里的富贵门庭,家家户户,长檠高张照珠翠,悄然彰显盛世太平气象。他也去过天下首善的太安城,每逢佳节,京城坊间每一瓦垄皆置莲灯,灯火绵延,烛光荧荧煌煌,仿佛大军夜行,最是壮观。他一样见过小镇入夜后的星星点点,灯火依稀。一次次途经大小村庄,偶见一盏极微灯火,便是意外之喜。

他放下那封信,起身绕过书案,来到窗口,轻轻推开窗户,那封信,并非什么重要的军务兵文,而是李彦超向拒北城递交了一封私人性质的密信,却没有经手拒北城兵房,而是直接送至他这位年轻藩王的书房案头。

这位右骑军第一副帅用笔极重,墨渍直透纸背。

李彦超并无琐碎言语付诸笔端,只有简简单单两句话,“陆大远不该死!北凉任何人都绝对不可将左骑军的全军覆没,视为边军耻辱!”

其实李彦超根本不用写这封信,陆大远用兵如何,为人如何,他徐凤年远比李彦超更熟悉,一个能够让徐骁年老后仍在清凉山议事堂多次提起的武将,岂会是寻常人?徐骁从八百老卒出辽东,四十年戎马生涯,到最后手握三十万北凉铁骑,曾经效命于他的麾下武将何其众多,死了一座座战场上的人很多,最终活下来的人也不少,陆大远这位根正苗红的满甲营骑将,老一辈徐家嫡系武将几乎无人不知,从燕文鸾陈云垂到周康袁南亭再到刘寄奴李陌藩,都曾对突然离开北凉边军的陆大远颇为惋惜,那份遗憾,丝毫不比当年吴起徐璞两位功勋大将的离去逊色。

在陆大远离开藩邸赶赴战场之前,陆大远私下拜访书房找到了徐凤年,有过一番掏心窝的对话。毕竟重新出任一军主帅,陆大远并非表面上那般轻松随意,恰恰相反,跟随徐家铁骑一起成长起来的陆大远,比起李彦超宁峨眉这些崛起于凉州关外的新一代青壮武将,比起这些习惯了“北凉铁骑甲天下”这个说法的年轻一辈武将,陆大远要更为熟悉苦仗硬仗,甚至可以说当年的那种苦痛煎熬,刻在了骨子里。所以陆大远必须当着年轻藩王的面,把所有话都挑明,陆大远要让徐凤年放心,也让自己安心。

那场面对面的促膝长谈,陆大远认为两支骑军六万多骑,绝对无法安然游曳在愈发逼仄的关外夹缝地带,除非左骑军一方退至清源军镇北部,右骑军则直奔重冢军镇东部,在东北和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