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卑头玉带的年轻男子用北莽话平淡道:“下马。”
那些骑卒虽然满脸不甘,却还是毫不犹豫地下马落地,很多人显然都负伤在身,可人人腰杆挺直。
两位年龄相仿的年轻人,都是北莽人氏,且出身显赫,只是最后命运截然相反,前者正是原北莽北院大王徐淮南的孙子,如今以北凉道副节度使身份拜访烂陀山的徐北枳,而后者身份仅在刺史邸报将军谍报上得以告知,北莽夏捺钵种檀,种家嫡长孙,北莽庙堂上数得着的新一代名将。
应了那句老话,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先前在幽州葫芦口突出重围的种檀,这一次却被徐偃兵领着吴家剑冢八十骑,成功拦截在姑塞州边境,然后与徐北枳在临瑶军镇汇合,一同来到青苍城。
当种檀凭借蛛网谍报分别辨认出城门口那些人物,本就沉重的心情愈发沉入谷底,他之所以会辅助黄宋濮指挥流州战局,看似是葫芦口战役失利的后遗症,被北莽朝廷抛弃到了最能够捞取军功的主战场之外,但是此次出征,不但种家对他的东山再起寄予厚望,便是那位太平令也同样极为关注,而在密云口战役分出胜负之前,种檀距离大功告成已是只有一线之隔,一旦数万烂陀山僧兵归顺北莽,与黄宋濮大军左手呼应,这就意味凉莽双方在流州战场的格局,不仅仅是兵力上的悬殊,而是北莽率先在局部战场上成就“大势”,一口吃掉龙象军是必然之果,而且对以清源军镇为支撑的凉州西境、甚至是直接对在第一场凉莽大战置身事外的整个陵州,都将形成巨大的威慑,无论黄宋濮在流州何等惨胜,最后只需要剩下两万到三万骑军,就可以在陵州西北地带长驱直入,打烂了陵州,就是打散了北凉边军的元气,而徐家铁骑的战略纵深也必然急剧缩小。
但是这些都成了可笑的“如果”,非但如此,种檀还看到这些北凉顶尖一撮官员齐聚于此,直到这一刻种檀才完全确定,北凉是铁了心要在流州有一番大动作,所以密云口战役绝非是两位年轻北凉将军的临时起意。
富贵险中求,求得了,那往往就是一场大富贵。
种檀微微叹息,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他种檀的运道,实在太糟糕了些,事后他得知烂陀山在发现曹嵬部骑军后,并没有隔岸观火,相反迅速拢起了两万僧兵赶赴战场,甚至有三千骑撇下了主力大军,几乎咬住了曹嵬部骑军的尾巴,烂陀山不可谓不果断,只要再给他种檀小半个时辰,就能攻破密云山口外谢西陲用尸体堆积出来的血腥防线,或者只要曹嵬慢上片刻,就会被三千骑烂陀山僧兵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