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盯住这位未卜先知的褚禄山。徐凤年笑着将三张纸分别摊开在桌上,密密麻麻写有六十余人,除去姓名还有简明扼要的军旅履历,长短优劣一目了然,字体是褚禄山独有的行书,险而不怪,潇洒畅达。徐凤年一字不漏看完后推向袁左宗,仔细看完以后,袁左宗眉头微微舒展,纸上既非任人唯亲,也并非太过道貌岸然的唯贤任用,纸上可以归入褚禄山的嫡系心腹也有十余人,但大多还是北凉军中郁郁不得志的中下层校尉,共同点是年轻而善战,朝气勃勃而无半点暮气。徐凤年笑问道:“禄球儿,你就一点忌惮都没有?不会晚些时候再拿出这份东西?”坐如一座小山墩的褚禄山嘿嘿笑道:“没这个必要,大将军是我甘愿送死的义父,不用多说,殿下是我禄球儿心悦臣服的主子,这些事情鬼鬼祟祟藏藏掖掖,显得多矫情。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已经如鲠在喉很多年,今儿不吐不快,说错了,殿下可别见怪。”徐凤年点头道:“说说看。”褚禄山正襟危坐,说道:“咱们北凉称得上官这个字眼的近千号官,就是一团浆糊,大多是从北凉军中退下来的,带兵是好手,治政安民根就是门外汉,寥寥无几不扰民的,都算是让老百姓感恩戴德的大清官大好官了。这些人大多带了许多在军旅中是好习惯的坏脾气,护犊子,帮亲不帮理,治家都如治军一般蛮横,更别提当那威风八面的官老爷了,也亏得是咱们北凉百姓以往就苦惯了穷怕了,否则搁在离阳王朝任何一个地方,指不定就要揭竿起义。再有,官官相护,已成病入膏肓的顽疾,那些闲散在家大大小小的老将军们,找家大一点的青楼,随便喝顿花酒就能撞上几个,他们身后那些将种子弟,敢投军的好说,大多算出息的,只要是窝在家里的,十个里有九个是目无法纪的跋扈纨绔,为害乡里算是仅有的事。他**,姓袁的,你瞪我瞪上瘾了?我这话能跟义父说去?你真当义父看不到这类状况?是他老人家根不好下手!都是跟着他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打了几十年仗的老兄弟,别的不说,我禄球儿就跟你说一说前年陵州孟家那桩破事,孟老将军带着两个儿子,当年在妃子坟就死在你身边,记得吧?结果他老人家独苗的孙子长大**,抢人媳妇,买凶杀了整整一家四十几口人,可你让义父怎么办?咔嚓一声,就这么砍断了孟老将军的香火?这十几二十年,不断些拿乌烟瘴气事情去试探义父底线的**还少吗?”袁左宗冷哼一声。褚禄山破天荒气急败坏道:“儒家仁义仁义,向来仁字在前义字在后,你不义,也仅是不当臣子,不仁,就连人都不是了。如今这世道,若是按照法家那一套来行事,就更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