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未过,全军出发。
引路的土匪叫做“王四”,在牢中主动请缨,意欲将功赎过。但他贼眉鼠眼,目光多变,恐怕不能忠诚。
宋澈,许晓,郑遂,领队走在最前,江南陆路通畅,在未抵达七里山前,无需谨慎伪装,大步行军即可。
“宋兄,我可得好好找你谈谈,我何时承诺过,事后给所有士卒犒赏一头肥猪了?”许晓一路上耿耿于怀。
宋澈笑道:“若凯旋而归,一头肥猪算什么?”
“一头猪自然不算什么,可不能是我来犒赏,”许晓说道:“我一个月才三两银子,如今猪肉堪比天价,你将我卖了也买不起一头。”
宋澈笑道:“那土匪窝里,定有数不清的金银珠宝,若全数充公了,五百头肥猪又算得了什么?犒赏士卒,他们才会为你建功,此乃笼络人心。”
许晓恍然大悟,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暗中给我钱,让我出面替你犒赏将士。”
宋澈笑道:“花自己的钱办别人的事,是为愚蠢;花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才叫聪明,此乃为商之道。”
许晓说道:“若土匪真能剿灭,宋姑爷当记头功。”
“别,千万别,”宋澈一口回绝,“我之所以参与剿匪,一成是为民除害,一成是为我家生意,剩下八成是为了保护我家人……我其实是个很自私的人。”
“以宋兄的聪明才智,若登堂入室,定能权倾天下。”
“许都头何时变得这么会拍马屁了?”
“实话实说罢。”
“可我最讨厌的便是尔虞我诈,恰恰庙堂上有不尽的明争暗斗。”
“宋兄不入仕途,是天下人之损失啊!”
是吗?
宋澈很清楚自己的立场,人不能暴露太多本事,特别是在权力者面前。
在这个动不动便会满门抄斩,诛灭三族的封建时代,低调点,错不了。
不知不觉,已走十余里,路旁依旧可见流民,或饿死,或累死,不计其数,死者仅用一块白布,甚至一片芭蕉叶裹尸,惨状叫人不忍直视。
“死伤这么多流民,难道苏州府便没有采取措施么?”宋澈好奇道。
许晓摇摇头道:“还能如何?引入城中,不太可能。安置乡野,谁家又有多余的田地与房屋?”
“那他们该何去何从?”
“熬呗,熬到倭患消除,他们便可以回家了,但绝大多数人都会死在这煎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