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耿耿寒星下(1 / 4)

缦亭峰上。

小道士徒步走在荒山野岭上,寒风凛冽吹透了他单薄的道袍,双腿也被荆棘碎石划伤,脚步越发地艰难。

他将双手拢在袖子里,把头埋进衣领中,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剧烈寒战着,眼中黑白模糊了起来。

小道士身躯冰冷,只能靠幻想一道暖阳照着,透过记忆里一些微不足道的片段温暖自己——

那是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小道士在道观里苦诵着道经,他的师父在三清像前打坐静修,时光缓慢得像是过了一百年都不会留下丝毫痕迹,也平凡得毫无意义,却不知为何被他牢牢记在了心里。

老道士坐在蒲团上察觉到有些冷意,就把座位往外挪了几尺,想借下午悠长的阳光烤暖身体,驱散骨缝渗出的寒意。

“师父,您要是觉得冷,就到丹房里烤烤火。上午徒儿捡的柴火若是不够用,天黑前我再去拾点便是了。”

小道士抽空说了一句,想让师父给自己留点喘气的机会,离这些印得密密麻麻的劣质经书远点。

老道士眼皮都没抬一下,从药葫芦里倒出两颗黄静补气丸囫囵吞下。

“玄门功课不得马虎,再念十遍《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修持清静无为是成就大道的不二法门。”

见师父毫不上当,小道士苦着脸又缩回脑袋,伸出冰凉的手指翻动书页,继续神游物外去了。

小道士觉得这个师父很奇怪。

平常时候,老道士谨持修身毫不放松,每天功课诵持澄清韵、吊挂、大小启请,诵持八大神咒、律诰,直到诵经回向唱完《丘祖忏悔文》,自卯起至酉终神态端庄、精神饱满,求道之诚日月可鉴。

可一旦结束功课,这个师父就一头扎进丹房里,研究自己山上采来的草药搭配,学习针砭推拿;每到初一十五,师父更是足不出户地守在丹房里课颂礼真,胆小谨慎得像是地洞里的老鼠。

若是寻常人走进丹房里,必定会被满墙满架的药材,汗牛充栋的医书所震惊,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到了哪家医馆去了。

小道士曾经揣测过,师父莫非是因为太怕死了,才会投入玄门之中悟道修炼,苦守在这个山高水远的偏僻道观里?

可是像师父这样寡欲断情、远离恩怨地活着,就算能修炼到三五百岁,又和山里一块石头有什么区别呢?世上还有为了活着而活着的道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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