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枝躲在门后偷看,见裴融转身向着屋里走来,张惶失措,四处寻找能藏身的地方,找来找去,似乎只有檀悠悠的大床下面能藏人。
就算姑爷发现,也不能把她叫出来,否则就会惊扰到小姐……莲枝觉得自己格外聪明,立时利索地钻到床下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裴融推门进屋,发现刚还躲在这里偷看的小丫鬟竟然不见了,四下一打量,心里就有了数。于是一股怒火蹿上脑门,气得青筋暴起,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上梁不正下梁歪。
然而他还真不想把檀悠悠吵醒,便冷笑一声,转身离开,算账这种事嘛,可以收利息的。
莲枝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床底下爬出来,坐在脚踏凳上大口喘气。太可怕了,小姐似乎觉着姑爷和从前不一样了,宽和得多,只有她们这些下人才知道,姑爷其实还是那个姑爷,严苛又凶残。
江福生原本睡得很安稳,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没睡得这么踏实过。可惜这种踏实安稳没能维持太久,他总觉着有什么东西压迫着他,让他十分不舒服,同时还很紧张。
他睁开眼睛,正好对上裴融冷漠严肃的脸。这张脸,和檀悠悠那张温和善良无辜的脸相差太多了。
江福生还记得在相国寺时,裴融一脸宠溺的买下花笺版片的样子,这样的男人应该很好说话,他试图缓和气氛:“是裴公子啊……”htTΡδ://WwW.ЪǐQiKǔ.йēT
裴融淡淡地道:“江福生,懦弱自私之辈,辜负梅家养育之恩,苟活世上多年,你心中有愧吗?因为你的懦弱自私,梅茂丁惨死多年不能伸冤,梅雪青毁去一生仍不曾怪你怨你,你可想过赎罪以及如何赎罪?”
直接又残忍,不过两个问句,便摧毁了江福生仅剩的精气神。
他面如死灰,瘫在床上一动不动,半晌,方麻木地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裴融面无表情地道:“不是我想要你怎么做,而是你想要怎么做。京中没有秘密,这话你说得很对。光是动动嘴皮子哄年幼无知的小女子小心谨慎,实际是没有用的。
正如你当年,只知动嘴假装正义,大难来时却临阵脱逃,把个烂摊子丢给一个无辜的弱女子,害她尽失名声清白,不得不背井离乡,远走他乡遭逢不幸,毁去一生。你觉着自己没有错,很是无辜,只是运气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