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人称“鬼月”,据说鬼门大开,诸鬼来到凡间,在这样的日子里谈论小鬼似乎不合时宜,但这两人满心扑在悬案上,倒是未显出忌讳。
孙道玄目光沉定,回薛至柔道:“且不说有没有什么小鬼,这脚印颇为粘稠,闻起来还有些奇怪的气味。”
薛至柔听了这话,忙将那木板放在鼻翼下嗅了嗅,果然有股怪异的味道,只是辨不出个所以然,她忍不住感叹道:“要是唐二娘子在就好了,她定然立刻闻出这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
“急不得一时,听闻唐尚书身体康泰了不少,想来她也快回来了罢?话说仅凭一个脚印,恐怕不足以说明什么,搞不好还会被当成是我们伪造的。彼时我在那复道上,看到了不止一个脚印,我便猜想会不会其他未垮塌的建筑顶上,也有类似的印记?若是有,或许能互为佐证。”
薛至柔双眼轱辘一转,笑着作保:“我记下了,你且放心。今日那些差役应当未怀疑什么,大理寺的内应也不会有如此快的反应。我等会儿就放飞奴去给剑斫锋传信,请他选派得力之人暗中寻找同样的脚印。”
薛至柔是个实干派,立即提笔写起书信来,言简意赅三两行,便将诸事说得清楚明白,再次开窗放出了飞奴。
打从入了七月,南市里的商户关张的时间便提前了,连街口的红灯笼都熄灭了,整座神都陷入了一种庄重的黑暗中,唯见天上那一轮将满未满之月照应人间。
未久,远处的阡陌与河道旁泛起点点火光,原是有人在焚烧冥纸,或是寄托哀思与逝去的亲人,或是飨配孤魂,以结冥福。
这点点火光映入眼帘,代表着一个个微小的寄托,薛至柔看得入神,久久没有关合窗扉,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收回目光,略过糠城方向,忍不住喃喃自语:“两日过去了……也不知公孙阿姊那里如何了?”
糠城破败的小院里,一形容枯槁的老妇人卧在榻上,纵便在睡梦之中,她看起来也颇为痛苦,瞎盲的双目微睁,双唇亦难以闭合,口鼻间发出粗重的喘息声,出气比进气长。
纵便如此,只要老母仍有一口气,仍能与自己说说话,公孙雪便感觉自己尚有家可归,再大的寂落与委屈皆能化解。
为了守住这个家与老母,她连续两日不眠不休,此时坐在茅顶屋脊上,背沐着清冷的月色,闭目冥神,宝剑不离手,万分仔细地留神着周遭的响动。
穷苦人家的住所与富贵人家的区别不仅在门户上,待入了夜,身处糠城之中便能听到老病之人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