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前,洛阳。
神都虽富丽堂皇,总会有些太阳照不到的角落,北市附近的糠城便是这样一个所在,道路泥泞,瓦舍破败,空气里弥漫着隐隐的酸浆气味,纵与北市不过一墙之隔,却像是两个世界。
是日傍晚,细雨如丝,一腰佩长剑身着胡服之人压低帽檐,踩着水洼,走入糠城一条窄巷,行至一座民宅前,她谨慎地四处环顾,确认无人后,方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虽然简朴,但基本的生活器具一应俱全。卧榻之上,一老妪仰面朝天躺着,半睁着浑浊的双眼,嘴巴微微张着,发出沉重的呼吸,应是睡着了。
听到木门吱呀的动静,那老妪蓦然转醒,她挣扎两下,却起不来身,亦抬不起头,甚至连眼睛也无法转动一下,只用细弱游丝的声音颤颤巍巍道:“雪儿,是你吗?”
“是我,来给老母带粥饭了。”那人应道,摘下胡帽,抖了抖上面的雨丝,正是临淄王府舞姬公孙雪。为了掩人耳目,她未施粉黛,却依旧难掩清丽,边回话边从随身的行囊里取出一个食盒,打开后,里面冒出鱼羹粥的香气。
“雪儿,近来……可还有人难为你吗?”老妪的双目混沌,却还是能看出透着满满的担心,“若是……有人……你不必……”
“我没事,”公孙雪将老妪扶起,倚在自己身上,边喂粥饭边道,“老母只消养好身体,我与道玄皆大了,能看顾好自己,你不必记挂……”
几滴泪顺着枯黄的面颊徐徐落下,老妪艰难哽咽道:“当年若非为了救我,你便不会加入那个‘无常会’,脱会后又被人买凶追杀。如今你虽以入了王府,还是少出门……”
老妪未说罢,便止不住地咳呛几声。公孙雪见老妪仍在为自己担心,心中唏嘘不已。
“那年冬日雪天,我被生身父母遗弃,若非有老母将我从三清祖师像下面的雪窝子里扒出来,我早已冻死了。”公孙雪看似语气十分平淡,实则泪意难掩,“老母教我舞剑,教我音律,还教我习字读书,你的恩义,我便是死也无以为报。当初加入无常会,诚是因为老母病重,急需银钱,但更多则是因为受了蒙骗,以为所杀之人皆是十恶不赦之辈……雪儿铸成大错,幸得恩人将我救赎,眼下虽然无常会的人仍不肯放过我,但只要王府内没有奸细,我的行踪他们便无法掌握,唯一忧虑的唯有老母。你不肯随我去王府,就一个人待在此处,可知道我日日有多忧心……”ъΙQǐkU.йEτ
“我这把老骨头,已经活得够久了,多活一日,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