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莺千啭,葵花向日,太阳缓缓攀上树顶,气温渐渐升高,薛至柔的鼻尖亦渗出点点细汗,可她并未觉得燥热,甚至因为嫌犯可能是孙道玄而感到了几分寒意。
她虽连破数案,亦曾与凶嫌当场对峙,但这种案发前遭遇嫌犯挑衅的事,却是实打实第一次遇到。从前她常听父亲说,怪力乱神无稽,人心最是可怖,总是听得不耐烦,今时今日倒是颇有体会。
正当她感慨丛生之际,凝碧池外突然走来一名全副武装的万骑军裨将,对钟绍京行了个微礼,高声道:“钟总监,按照皇家例律,三只‘北冥鱼’已悉数猎杀。此外,北岸的出水口旁的水草中发现失踪女官尸体,正是昨晚当值宫人。”
闻此噩耗,钟绍京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角一直淌到下巴。剑斫锋则神情一凛,紧蹙起眉头,目光陡然森寒起来。
不消说,皇室禁地一旦出了人命,这个案子便立刻成为上达天听的大案要案,便是连剑斫锋都没有权限处置。如是说来,薛至柔恐怕很难接触到线索,更不要说前去验尸。而她的父亲,恐怕尚未知晓发生了什么,便会被列为凶嫌之一了。
薛至柔正措手不及,剑斫峰上前一步,转身面对着她与钟绍京,表情不再是不可一世,而是异乎寻常的庄重认真,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像是挂着个铁秤砣,砸得人头痛欲昏:“依照《唐律》,诸禁苑若有命案,相关证据须得由大理寺的最高官员呈奏圣人,所以如今无论是钟总监还是瑶池奉,在洗脱嫌疑,得到圣人的圣谕之前,都没有权限继续接触此案的任何证据。烦请二位配合本官,移步至大理寺,等待圣人裁决罢。”HTtρs://Μ.Ъīqiκυ.ΠEt
不等薛至柔与钟绍京作何反应,方才还与他们通力合作找证据的几名差役便团团围上前来,堵住了二人的去路,好似防着他两人插上翅膀飞了。
薛至柔本还因为出了命案而揪心,见他们如是反应,只觉好气又好笑,翻了个白眼算作应承。旁侧的钟绍京则是吓得不轻,额角上渗汗不住,嘴里喃喃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啊……”
薛至柔本还想宽慰他两句,但见他虚汗如雨,目光呆愣,恐怕也听不进去,便也不再废唇舌,顺着剑斫锋手指的方向,在几名差役的夹击下步行至望春门,登上了停在苑门口的马车。
早上来时,心情本就因父亲要带自己回并州而颇为不佳,现下竟然连早上尚且不如,连手中那一柄占风杖都像是失去水分枯萎的麦苗,恹恹的,再不复清晨主持典礼时的意气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