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江带着斯好到了陈家,看见叔叔婶婶们跟打了鸡血似的孝敬阿娘,梳头、洗脚、剪指甲、捶腿,一样不落地抢光了往常她的活,阿娘却看起来更憔悴了,让他们别吵吵,吵得她头疼。她拉着斯江的手说两句就噙着泪念叨“东来啥辰光回来哟”,又抱起斯好亲上几口,哭着问宝宝还想阿娘伐,宝宝过了年回来跟阿娘过好伐。
陈斯好现在是一个很实诚的小胖子,**糖嘟着嘴摇头:“覅,吾欢喜外婆屋里。不要,我喜欢外婆家”阿娘擦一把泪,轻轻打伊**:“侬只没良心格小东西!阿娘抱大侬格,侬现在心里没阿娘啦?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奶奶抱大你的,你现在心里没奶奶了?”
“有阿娘,欢喜阿娘。”斯好搂住阿**脖子香一记她面孔:“宝宝欢喜阿娘,阿娘跟宝宝去外婆屋里睏高睡觉好伐?”
阿娘破涕为笑,刮了刮斯好的鼻子:“阿拉宝宝还是只小戆徒呀,多切点黄鱼汤,变聪明点啊。我家宝宝还是个小傻瓜呀……”
大人之间发生的事,小孩子们其实都知道,但是大人不让说,他们只能打打眉眼官司。陈斯军早就不和弟弟妹妹们混,照旧沉迷在今古传奇里,手边又多了几本故事会和读者,见到斯江看过来,挠了挠头:“不是你看的那种世界名著。”斯江随手翻了翻故事会,觉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稀奇地问堂哥这上面的故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陈斯军一口咬定全是真的,斯民斯强和斯淇说肯定是假的。争来争去倒把陈家这顿年夜饭争出了点热闹来。
这边热汤还没上,楼下就传来了景生的声音。
“陈斯江”
斯江推开窗应了一声,才发现外面落雪了。纷纷扬扬碎玉琼芳,路灯下站着一个也穿着藏青色大衣的少年,正抬头对着自己看,他身后破旧的砖墙和水泥池子凝成了一幅画的背景,厚重又沉稳,细碎的弹格石子路上以他为中心晕出一团昏黄的光,飞絮飘洒其中,给他镀了一层舞动的柔光,又是另一幅画。斯江的心漏跳了一拍,跟着又抢跳了一拍。
心脏有问题大概是阿爷遗传的。斯江吸了口凉凉的空气,挥挥手:“阿哥!”
“下来,放烟花去。”景生摘下手套接了两片雪花,滚烫的掌心里一点清凉转瞬消失不见,他笑了起来,柔声道:“看,落雪了。”似乎是在告诉斯江,又似乎是自言自语。
斯江第一次体会到美能杀人,她怀疑自己的心脏停跳了两三秒,甚至连呼吸都跟着停止了,整个人是晕的,什么时候关上窗,怎么领的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