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生看着她手足无措地站在最外圈哭得涕泪交加,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这个人平时看书看电影听歌都容易哭鼻子,伤心难过感动激动的时候也要哭鼻子,在这催泪大法的哀乐中绝不可能不哭,更何况还有哭得死去活来的阿娘。景生又觉得奇怪,鲁迅说得一点也不错,“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唯独斯江,她似乎和别人的悲欢总是轻易相通,哪怕是陌生人的,反给她自己添了许多不该有的情绪和烦恼。又或者,景生猜测是西美那句留在乌鲁木齐不回上海伤了她的心,她一直是被遗弃的那个,并且假以为了她好这个名头,这里恰巧是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哭一场的地方。wap.bΙQμGètν.net
斯南在一片哀恸之中慌张起来,紧紧扯住了景生的袖子:“大表哥,阿姐为什么哭得这么厉害啊?我怎么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我应该听外婆的带个辣椒的呐。”
景生叹了口气,刚要说话,突然一怔,赶紧把手里的陈斯好拎开了一些。陈斯好脖子后仰嚎啕大哭四肢乱挣,几滴可疑的水渍越过景生泅湿了的外套滴在了他身前的水门汀上,晕成深色的圆。
斯江哭了一半,被迫和景生斯南带着罪魁祸首陈斯好小胖子赶回万春街换衣服去了。
陈阿爷的葬礼体面又气派,花圈如山,挽联如瀑,负责接待各单位代表的陈东方琢磨着丧仪名单上的记录,才觉出了一丝不对劲。除去财经学院及前几年复校的立信,竟然还有二十多家单位来了人吊唁,纷纷痛惜会计行业损失了老前辈,不少人借机打听起陈东方的能力和资历,衡量他能否接得了陈阿爷的衣钵。
许润昌的大伯也出席了葬礼,和东兰说了几句话,对自己当年挑侄媳妇的眼光颇为自得,酒一喝话就多,他握着陈东方的手感慨道,东方你靠着爷老头子留下来的金山银山,随便接上七八个单位的账,一两年也就是万元户了,就是千万记得把老头子的关系网经营经营好。
陈东方敬了三五杯酒,才套出话来,原来陈阿爷生前手上担了十多家单位的账,一个月去一天,每家收顾问费六十块至一百块不等,他和几个区的工商税务打了三四十年的交道,无论县官还是现管,关系都极熟络,这些单位仰仗他解决了不少麻烦,因此每年春节包给他的红包都是五六百块起。可惜陈阿爷一辈子长袖善舞精明能干,在业界也有着清廉严正一丝不苟的好名声,却没料到自己会倒在脑梗上,救心丸没派上用,来不及交待自己打下的江山就含恨而去。
夜里陈东方辗转反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