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斯南被姆妈不停地教训,从早到晚,姆**眼睛似乎都盯着妹妹,不许蹲着吃饭,背要挺直,吃饭不许露牙齿,喝汤不许有声音,刷牙要上下左右里外都刷。要有礼貌,要说请要说谢谢。倒痰盂不许乱跑,倒完痰盂要洗手,用过马桶要盖好盖子,不许拎着裤腰带走路,指甲缝里有没有泥,头发出汗了臭不臭。
可姆妈对她,总是那几句,斯江真漂亮,斯江真乖,斯江真好,斯江不要太宠妹妹。她在姆妈话里最多出现的次数是“斯南你看看姐姐”。如果她不漂亮不乖不优秀不宠妹妹,就不斯江了,她可能就连这些词句都没有了。
她甚至羡慕斯南被姆妈骂被姆妈打,羡慕斯南声嘶力竭地吼叫反抗和哇哇哭。只有斯南依偎着她叫她阿姐,一脸嫌弃地不给她香面孔的时候,她才摸得着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才觉得她不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她有妹妹。只有她对斯南好,让斯南开心的时候,她才觉得她是这个家的姐姐,她有姆妈,她有爸爸,她有个自己的家。她不该告诉姆妈爸爸打了斯南,她不该没拦住爸爸打斯南,她不该没陪着斯南去倒痰盂。都是她的错,是她害得斯南跑了,害得爸爸姆妈吵了起来。
斯江想起文化宫里的湖,炎日之下打了个冷颤,哭着朝武宁路飞奔去了。
康家桥十一弄里,陈斯南跟着蚂蚁群挪了两步,忽地一阵大风刮来,头顶箜落落响,一根晾衣杆抖了抖滑落下来。她跳开一步,晾衣杆咣咣两声掉在她风凉鞋边上,嗡嗡地震,一条红牡丹图案的粉色床单从空中翻卷下来把她从头到脚兜住。
一片粉红色里,斯南听见隔壁门洞里传出高亢透亮的歌声:“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
她揪着床单往下拉,这片粉却无边无际似的流动着,外面跟着传来女声唱道:“只道他腹内草莽人轻浮,却原来骨格清奇非俗流。”
斯南不知怎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胡乱扯了两下,眼前猛然一亮。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捧着床单看着她笑:“我就说肯定是你,他们还不信!”他仰起头喊:“快看,爬水塔的冠军在这里!”上面传来一阵欢呼声和楼梯咚咚声。
赵佑宁笑着问斯南:“小妹妹,后来你拿到那个皮弹弓了吗?”
伤心事一被提起,陈斯南眼里就起了雾,她转过身子对着墙蹲下,睁大眼继续看蚂蚁,回了一句:“关你什么事。”
“哇,你几岁了?三岁四岁还是五岁?怎么能爬得那么快?”
“杨光肯定是想吓唬你,我看见他朝你爬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