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很好, 两个人坐车出门,就有点麻烦。
他们是官,而且是天子面前挂的上号的官, 他们还是士人,是坐着轺车出门的士人,出门时又有仆人走在旁边, 原本出行应该是一件很顺畅的事。
但时节临近端午,天气温暖, 百姓们跑出来筹备端午节用的东西, 比如说米, 比如说粽叶, 比如说一些五彩绳,再比如买一点雄黄,以及一点蒲根, 绕个一大圈, 最后再去酒舍打点酒。
于是酒舍也有了新业务, 除了卖浊酒和醇酒之外, 他们还可以帮忙将买来的雄黄和蒲根打成碎屑,加进酒中, 这就成了可避毒虫邪祟的雄黄酒。
这些东西很琐碎, 当然也有食舍乖巧, 搞个端午套餐出来, 但这样大手大脚的市民不多, 他们还是喜欢在城里溜溜达达,锱铢必较地将一样样东西买全。
于是整个雒阳就变得很堵,好像到处都是人。
尤其麻烦的是有些没素质的掏井工还会将井里的泥巴掏出来,直接倒在路边!马车一绕行, 顷刻就和对面车道上的马车对上了!
然后就顺理成章地堵起来!
诸葛亮一路都在很仔细地看。
看精明的小市民甚至不买现成的蒲根,而是专挑那些编草席的摊子去要蒲草;看贪酒的小市民打好了雄黄酒,趁着没回家,先喝两口,再从旁边卖水的商贾那里蹭个一勺水添进去,也不知道是在糊弄谁;再看看衣衫褴褛的小孩子坐在路边,努力地举着自己编织的五彩绳兜卖。车轮经过,有坐在马车上的车夫皱着眉头,很不高兴地大声呵斥,偏那孩子又很泼辣,立刻对骂回去。
司马懿从袖子里取出一块细布帕子,擦了一下脸,再转过头看看。
……这一点倒是很正常,诸葛亮一直很爱看热闹。
他现在也在看,津津有味地看孩子噼里啪啦爆出一串儿问候车夫先人的话语,直到车夫气得变颜变色地将马车驶离他面前,这段短暂的骂仗才算结束。
车上有人坐着,但始终没有出声。
这个大汉依旧是有穷人,有富人的。
穷人蹲在坊外卖东西,时不时往路上蹭一点,再蹭一点,极力想将自己的货物展现在来往行人面前,差役怒气冲冲过来时立刻卷起油布,扛在肩上就跑。
富人坐在马车里,衣衫整齐不说,更不必为了几枚五铢钱在烈日与灰尘里劳作辛苦,但他们在遇见冒犯自己的穷人时,也没有如以往般举起鞭子,立刻就打,而是脸色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