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寇作乱罢了,”田豫低下头,很谦逊地说道,“原不值明公星夜赶来。”
明公忽然叹了一口气。
“我自然是要赶来的。”
二人对坐着,面前除了一盏清水之外,连茶汤也无一盏,但这里却飘飘荡荡着一股富贵的味道。
刘备很难分辨清这里面都藏了些什么东西,但田豫大致是知道的,这里日夜燃烧着昂贵的香料,灯烛的油脂,又有舞姬乐人身上的脂粉,流水一般送进来的水果的清甜,还有牛羊脂肪燃烧后凝结时那浅淡的膻味儿,它们汇聚到一起,就成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富贵味道。
这些味道勾勒出了他的小舅子在鄄城的日子,人人都会说,这没什么吧?那可是刘备的小舅子,而今刘备将要得天下了,他家的人不享用富贵尊荣,谁还配呢?
甚至糜芳之下的那些偏将也是如此想的——不错,有许多人是从平原跟随刘备,那些老卒,那些文吏,将来论功行赏时,自然有他们一份功劳。
但刘备身边的人不是更加理直气壮地享受更多权力吗?既如此,他们也就有了新想法呀!
这些在柘城之战后才依附过来的人渐渐找到了他们的路径,比如说糜芳虽然富贵,但长日无聊,也缺新鲜玩具,谁要是送些天南海北的稀罕物过来,巴结几句,小舅子一高兴,就给了一个郡守府的官职,是那些跟了刘备十多年的小吏做梦也不敢想的职位——但这没什么问题吧?谁让你们这些老卒老吏没有个好出身,也不知道该抱谁的大腿呢?
他们既然只花了钱,不曾付出血和泪,自然也就不会珍稀这条路,刘备在鄄城,他们就是老刘家的忠实臣民,换了袁家准备反攻倒算,他们立刻又当了马前卒。
田豫听着刘备的牢骚,半晌不曾说话。
有人悄悄找上了陆悬鱼。
原本先是套近乎,送礼物,送的礼物五花八门,但对于她这十年从戎来说,也并不稀罕。
什么金银蜀锦,明珠美玉,她看了很喜欢,摸了半天后又退了回去;
然后又送了她明眸善睐,玉树修竹的美少年,从阳光开朗型到文质彬彬型,什么类型的都送一遍,她挨个仔细打量过之后,又退了回去;
家谱也有人写,写得没有吴郡陆氏那么浑然天成,妙趣横生,甚至裱糊的缎子都不如人家,她没看完就丢出去了。
于是图穷匕见,终于有人找上门来问她了:
“大将军欲置河北士人于何地?”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