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审荣的分兵开始进攻仓亭津时, 许攸并不曾驻足不前。
他的前军既然渡了河,为什么要困守河边?正可以从容地展开阵势,令冀州军继续向前, 隔开青徐。
美中不足只有一点。他还未曾攻下仓亭津,没有渡口, 就没有许多船舶, 冀州的粮草也就不能很快地送过河。
但许攸是个又精明,又有好运道的人。
天气很好,下过雨的土路在太阳下渐渐凝固, 重新变得坚硬, 因此车轮走在上面也不算特别颠簸。
他的车里垫了许多垫子,让他可以舒舒服服地坐在轺车上, 眼睛半睁半闭,看着前面像彩虹一样的旌旗翻过山岭, 看着旌旗下气势恢宏的大军汇聚成一条钢铁般的长河。
只是缺了些民夫, 他想,再来点粮草就更好了。
有人在清洗城中石板路上残存的血迹。
他们都低着头, 看不清长相,但都是一样的头发花白, 都是一样的衣衫褴褛, 所以看不看得清长相也无关紧要。
有人在他们身边经过, 他们也不抬头。
既不抬头, 也不作声, 好像对外界完全失去了反应。
先是马蹄声走过,偶尔有铠甲摩擦鞍座发出的声音;
而后有旌旗在风中发出猎猎的,颇为威风的响声;
又有长戟的柄砸在地上,发出沉重而可怖的声音;
再然后的脚步声变得杂乱起来, 有人在喝骂,有人在低声哭泣……
忽然有个娇小的身影穿过他们身旁,扑进了队伍里,“阿耶!阿耶!你将这包饼子带上!”
“你这蠢物!”那小女子的父亲破口大骂起来,“这是给你和你阿母留下的!快拿回去!”
队伍忽然变得有些混乱。
有人匆匆忙忙地上前,拽开了那个小姑娘,还有人夺下了包裹。
“那是我家的粮!贵人!我妻女也要一条生路啊!”
忽然又有了一连串的惨叫声。
路边清洗血迹的老仆们死死低着头,手中的活计更利落了。
“我就知道这城中是有粮的。”有个声音冷冷地说道。
一身戎装的武将望着这一幕,嘴唇轻轻地抖动着,却说不出话来。
但程昱将目光转回来,心情好极,“元让这批援军送到主公营中,到时刘备不过囊中之物罢了!”
“我将兵卒尽皆带走,”夏侯惇终于开口了,“仲德孤身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