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感受到了几种不同的力量在他身上撕扯。
其中一部分来自于更为明亮, 也更为缥缈的世界,那是王允在他面前展现的,在那间古朴清素, 不见一件金玉珍玩, 却更显精雅幽静的客室里,老人为他斟了一爵浊酒。
春雨深深浅浅,打在新生的叶片上,仆役将帘子卷起,于是院中修剪得十分随意的花草和正在叶下避雨的锦鸡便一并映入眼帘。
王允似乎是个没有秘密的人,无事不可对人言, 连讲起这样危险的话题时,也是高冠博带, 风神疏朗的姿态, 这令吕布无端生出了一丝羡慕。
他是渴望向这个世界靠拢的, 即使他的出身、位置、以及他的名声,都离这个世界有些遥远,但怎么会有人不羡慕, 不渴望这个世界?尤其是在这样近距离地接触到这个世界, 又似乎将要被接纳之时?
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个出身边地的武将,与这个世界有着清晰的隔阂。
“在下……”
王允似乎没听到他迟疑的声音, 而是从容不迫地将自己爵中之酒斟满后,才和缓地开口。
“将军可知, 为何城中阀阅世家皆愿结交将军?”
那必然是因为他手握并州之兵, 又得太师看重之故……
老人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于是淡淡地笑了。
“若当真如此,为何要等到现在才与将军来往?”
吕布心中陷入了一点迷茫之中, 掷戟之后,太师待他似乎如常,但他总觉心中惴惴。
太师虽看重他,但天下人皆知,太师最为倚重的,是自己那支西凉兵马,那是他与羌胡大小数百战,几十年间带出来的兵将。
因而他一瞬间又觉得,自己刚刚所想并不那么准确。
王允的声音略带一点上了年纪的沙哑,但更显得宽厚温和,听在吕布耳中,仿佛春风化雨一般。
“长安上下,皆感将军活命之恩哪。”
“在下何曾施恩与谁?更罔提长安……”
王允拿起酒爵,隐秘地笑了一笑,“城尉大索全城,难道还有人不知晓是太师的授意?”
吕布一瞬间心中仿佛亮了起来,原来王允与他结交,并非想要拉拢他,而是因他冒死谏言,真心器重他的缘故!于是那张脸上也便有了神采,“布不过一介愚人,此非为天下谋,只是见城中惨像,心实不忍罢了。”
“定天下者,非枭将,仁人也。”老人笑眯眯地说了这么一句,“将军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