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便只在隆宗门外的造办处直庐。之前进入军机处的松筠,因和珅对他不满,已奏请外放了吉林将军,又改任驻藏大臣,远离中枢。故而此时军机处中,就只剩了阿桂一人。
阿桂听着,也不禁暗自恼怒,道:“这些个混账东西,这国家朝仪,在他们眼里,便竟如儿戏一般!南园,你先起来,你说这些,自然也非我所愿,可是……”说着说着,心中那股火气,竟又渐渐退散了下去。“可我毕竟老了,这些事,只怕是有心无力了。”
“阿中堂,下官看过旧档,知道当年世宗宪皇帝设立军机处的因由。”不想钱沣准备异常充分:“当年世宗皇帝虽说是军务繁忙,才设了军机处,可其中另有一处缘故,便是避免结党营私。阿中堂想想,这身负军国要事之人,聚于一堂,便可群策群力,大家相互监督,也自然避免了军机处以外的蝇营狗苟。可如今呢,若是几个军机大臣各自为政,谁还知道他们背地里在干什么?背地里干的事多了,朝廷国法纲纪,用人常度,自然也就败了,大家想的不再是朝廷该往何处去,而是如何以邻为壑,视同僚为仇寇啊!阿中堂,若这个样子再持续下去,您说大清朝的未来……这大清朝还有未来吗?”说着说着,钱沣不仅不愿起身,而且全身颤动,竟是不能自已。
阿桂原也想责备钱沣一番,可心中想着,他说的却都是事实,心中自也不忍再责骂他什么。只道:“南园……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记下了,若是遇到皇上,我……我自会如实上奏,你看在我来年就八十岁的份上,也该信我一回吧?你是个忠臣,我……我也想做个忠臣,总是不能眼看着戎马一生,大清朝败在我眼皮子底下。这件事你放心吧,只是以后,不要再出不详之语了,对你仕途也不好。”
“阿中堂,臣今天来说这番话,就已经抱定了被罢官夺职的念想。阿中堂只管将臣这番不臣之举上奏皇上,若能救救大清,臣就算来日即便身死,也死的瞑目了。”听起来,钱沣的语气依然坚定,看来他来见阿桂之前,就已经抱定了轻则罢官,重则下狱的觉悟。
“你且放心回去吧,今日之事,只我们三个知道,我们不说,你便没来过我这里。这件事,只当是我暗自听到的。”阿桂毕竟年纪大了,看着钱沣一腔热血,却也不觉心软了下来。吴熊光自然知道阿桂心意,将钱沣扶了起来,出门看看,眼看四下无人,才走回军机处,将他带回了章京直房。
可这件事,阿桂却一直记挂在心,直到回了家中,坐在躺椅上想着,如果这件事自己解决不了,只恐朝廷撕裂在即